第四十一章汝道長卿（五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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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太子，很正常地落在長卿山中修十年的第五位，鐘見離的臉上看不出上一點情緒，連出來的四擂榜單都懶得去看了。
那女子本想跟著鐘見離，可見他悶著，實在沒什麽趣，便一個人回了客房。
鐘見離提了劍到訓營，本來是想把劍還給師曉的，見門開著，鐘見離便很隨意地舉著劍走進去，不曾想裏面直接飛出來一個很是精致的小銅錘，幸虧鐘見離身手迅捷地退了一步，在那一剎用劍柄給推了回去。看起來，師曉這是鬧脾氣了。
鐘見離走進去，看見師曉一個人雙腳朝天地側仰在床上，直直的頭發垂下來快觸到地面，一臉陰郁地在自己鼻下頂著一片白羽。鐘見離將劍掛到旁邊的墻上，頷首喊了聲“師曉”。這時，師曉才有了吐息，她唇上的那一片白色羽毛緩緩飛落到地面，她的眼裏有些無光地喃喃道，“輸了，輸了。”
鐘見離本以為師曉說的是自己，便緘默下來，頓了頓準備出去。可師曉突然一下從床上翻身起來，對鐘見離道，“徒弟啊，我重新收了個徒，可她輸了。”
重新收的徒？“初修？”鐘見離問道，“您給結丹了？”。
師曉點點頭，“女娃娃。護甲都給修全了。”
“那你是不要她了。”鐘見離難得輕輕勾了勾唇角，“師座又把人要走了是麽？”
“西林。”師曉垂了眼，似乎有些不滿的沮喪著，“她跟著玄時那幫子人一起去西林了，說是那邊有邪物過來，要去設加結界跟圍線來著。”
在西林，青梅得到師座的指令也實屬突然，她現在唯一的師曉是個常年不出門走動的，所以她頭上的人就直接變成了師座。
當時玄時站在上面分配著要進西林的人，視線帶著點不屑得掃過青梅，之後還專門走到她身邊有意無意地說道，“即便護甲全修又怎樣？攻，即是守。這才是長久的道理。”青梅就站在旁邊默默地聽著，她早就知道玄時的嘴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，可居然敢在長卿山說出這般與固守理念不合的言論，青梅在心裏佩服。
他們出發去西林的時候是在黃昏，由玄時帶人出去，整個訓營裏面被帶走了四十多個人，加上因為仰慕玄時自己跟過來的，有五十餘人。大家的任務很是簡單，該觀察的觀察，找出邪物出現的地方或是行走的路線，然後該畫靈符的畫靈符，修結界的修結界，或者重新舉陣之類的。這樣看似很無聊又安全的行為，卻讓玄時一路上異常的興奮。
青梅走在隊伍的中間位置，拿著要打樁下去的桃木截，覺得走在前面抄著雙手的玄時脊背在微微顫抖，偶爾被她看見的那一雙眼很是發亮。
青梅大概明白，玄時一定是在長卿山這種心性寡淡的地方呆的時間太長了，這次出來倒是能看見邪物的好時機。
如果真的在今晚出來的話。
青梅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在半路上就想那些鬼話的。她往地上埋的桃木樁還不到一半，也不知怎麽的，自己左後方突然就喧鬧起來，很快就有人開始往這邊跑，個個面色驚慌。
青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，腦子裏很清楚，反正跟著跑就對了。於是青梅一把抱起放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用的桃木樁，一邊跟著大家一起跑，而且越跑越快。
“慌什麽慌什麽！結陣、結陣啊！”也不知前頭是哪位門徒喊了一句，前面跑著的人被生生拽回來，有人厲聲道，“怕什麽！長卿山就在這邊，難道它能吃了我們不成！？”因為人有些多，又已經是日暮，青梅實在是看不清是誰在說話，只知道自己跟著一群人一起，被劃進了結陣的小隊裏面。
青梅像模像樣地擡手，輕聲道了一句，“我不會結陣……”
身邊一位男門徒睜大眼睛，道，“胡說！可不要被邪物嚇得失了心智！長卿山的門徒哪個不會結陣的？穩下心神來，相信同門，你一定能行的！”說罷，男子很是鄭重地看了青梅一眼。青梅只能鼓足勇氣地點點頭，之後繼續依葫蘆畫瓢。
說到底，青梅連那邊出現的邪物是個什麽東西都不知道，自己的懷裏還有幾根桃木樁沒打下去呢，她自己的地符點都還沒布置完好不好？
青梅正有些疲懶的時候，在她的前方不遠處突然傳出了一聲低沈的怒吼，似熊似虎，卻帶著尖銳的哭腔，似乎穿過層疊的密林，聽得人心發毛。青梅只覺得脊背一涼，本想再問點什麽，卻見到左右的門徒手也開始發抖，有的女門徒甚至有了哭聲。
完了完了。青梅想，這幫長卿山的門徒一定是跟她一樣，才進來沒多久的，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邪物，肯定被嚇慘了。
這時候，青梅才想起玄時來。好像一個時辰之前，他大搖大擺地從自己面前走過，還不忘嘲諷了一句，“你這桃木要再往右一寸。左無江，你是不是只會護甲？”青梅當時還很不樂意地想頂他一句，想起他畢竟是自己的師曉，最後閉了嘴，默默把剛埋下去的挖出來，往右了一寸。
那玄時現在在哪裏？在幹什麽？
青梅問道，“玄時師曉呢？他不在？”
片刻的沈默之後，身後的人顫顫巍巍地說，“師，師曉他，他已經在前面跟邪物打起來了……”
什麽！？青梅覺得有點頭疼。
這些新來的門徒一定是不曾有過師父，不然怎麽會讓師父一個人沖上去，自己撒腿就跑的！？這簡直就是叛徒行徑啊！
青梅扶了扶額，長舒一口氣，“這裏有會拍符的麽？會畫的也成。”說完，青梅眼前默默站出來幾個人。青梅繼續問道，“那會結界的呢？”說完，又站出來幾個人。青梅摸了摸自己的懷裏，問道，“會打桃木樁的有嗎？”一位門徒默默舉起手來。
青梅將自己懷裏的桃木遞給那個女門徒，讓她補全之前那個點陣，隨後帶著站出來的人，作勢要往前沖。
原先跟她一起結陣的人忙喊住她，道，“你沖出去幹什麽？師曉那麽強，保護自己就好啦！不要去給師曉添麻煩！”
“不添麻煩的。”青梅將攔住自己的那只手拿開，“所以還請你們繼續在這裏結陣法。”青梅對站出來的那十幾人揚了揚手，“我們只是去前面看看，情況如果有變你們就趕緊跑回來，進到陣法裏面去，長卿山的陣法好像還是可以。”
“等一下、等一下！”有人喊道，“就憑咱們這一群人，沒有護甲啊？”
青梅望向結陣的那幫人道，“護甲在結陣的那邊更安全。”隨後轉過頭來，拍拍自己道，“咱們的護甲已經夠了。”
青梅一路上看著腳下，聽著那一聲聲讓人膽寒的嘶嚎，還是一步不停地往前。
怕，當然是有點怕的。不過青梅跟著左豫的時候，已經見過奇形怪狀的邪祟，順便也見過了沃若那般能蠱惑人心的妖狐美人，心理上是比這些門徒強上那麽一點點。再者，他們在自己結出的結界裏面行走，而且青梅也出了兩環玉牌在裏面保護著，看起來倒是挺讓人安心的。
“師曉？”突然，他們中一個人小聲喊道，“真是玄時師曉！師曉！”叫嚷著，那名門徒從結界中沖了出去。
青梅順著聲音看去，的確是看到一個身穿長卿山藍色衣衫的人在結陣抵抗著。
不對，不對。青梅連忙伸手去拉住他，可那門徒跑得太快，青梅只能趕緊讓大家收緊了結界，開出全部的玉牌，甩出四個到那位門徒身前。
“大家閉上眼睛！閉上！這裏沒有長卿山的圍線了，可能會出現幻像！”說罷，青梅顏色一沈，在用麟氣的時候，念起妖道的心法來。
回來啊，快回來啊。青梅看著往前跑的門徒，不停加重擋在他身前玉牌的麟氣。突然，那名門徒頓了一下，立刻又大嚷著跑回來。
果然，那邊的身影不是玄時。
玄時曾是雲生崖的人，口舌都不受長卿山制約的，遇見邪祟，也絕無可能中規中矩地按照長卿山的門規來抵擋。若真是玄時，他只會做一件事：殺。
青梅讓玉牌將那門徒引回他們的結界，讓他們閉眼，免得再被幻覺所擾。
對了！玄時見異怪是會殺的！青梅的腦子飛快地轉著。玄時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，若是這邊有幻像，那玄時一定去殺本體去了。
本體……青梅打了個寒噤。
若玄時不知道他殺的是什麽，如果他遇上的並不是本體，而是幻像呢……
青梅越想越不對，於是立刻小聲告訴大家，現在他們需要往後退，因為這樣極有可能是找不到玄時師曉的。他們得退到圍線的裏面去，至少安全一點。
長卿山真的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，但在“固守”這一點上還真是沒有能出其左右的。
“之前師曉身邊有人嗎？”青梅問道。
“有。”一人閉眼回答，“當時玄時師曉的身邊應該有五六人一直跟著的，可能是跟師曉一起……”
竟然身邊還有五六個人。青梅有些驚訝。若是身邊有人的話，玄時多少會清醒一點，只要，他不會專門為了出去打一把甩開那些人……
想到這裏，青梅覺得玄時在這個時候甩開那些門徒才是他真正的選擇。
青梅慢慢地帶著一群人退到兩邊種著胡楊的圍線處，都緩緩睜開眼來。
青梅覺得，現在她倒是可以一個人出去找玄時去，雖然是有一點點危險，不過好歹是長卿山的地方，邪物們也不敢太過放肆。
“可是你呢？”一個面目清秀的女子問道，“我們還是一起回去吧。”說著，女子過來想拉青梅，青梅有意推辭，慢慢地，周圍的幾個門徒也都過來圍著。青梅在裏面被他們左右拉著，都要轉幾個圈了。
青梅心頭一動，當下立馬抓住那名最開始拉住自己女子的手，開了三環護甲，問道，“你為何要一直攔我！？”
女子眼神一怔，有些手足無措，青梅居然看得有點慌神，青梅身後的幾人一下拽住了青梅的藍色青衫，將她往後一拉，青梅看著自己的雙腳踏進了圍線。
玉牌立刻成了四環的狀態，可青梅卻出不去了。
方才還有些溫婉的女子皺著眉道，“著實費點功夫呢，看得出幻像裏的幻像。”她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青梅，緩緩道，“不過很可惜，你卻沒有看出最開始的幻像。或者說，你看出來的時候，就有點遲了。”
說著，女子的手一揮，青梅眼中左右兩端的景象瞬間對換。她本以為，她走出了圍線，卻原來從一開始就沒踏出去過，而方才跟著自己的那十幾門徒，已經不知在什麽地方，剛才女子的那一拉，才真正讓她踏出了圍線，徹底失去了長卿山的庇護。
女子的容貌還沒變過來，青梅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本體，只能問道，“長卿山的那位師曉呢？”
女子擡起身來，將腰彎曲了一些，無奈道，“他很厲害。反正我是沒把他弄出來。不過在那條破線裏面，他看不見你們，你們也看不見他。”
“你能幹擾到圍線裏面的人？！”青梅很是詫異。
“咯咯咯咯咯。”女子笑起來，笑聲有些像是要散架的骨頭，她道，“小姑娘不要那麽害怕。他殺我的影，我幹擾他一下，這很公平。如果不是他自己心中有孽障，又怎麽會跟我的幻影打來打去的？不過你嘛……”女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青梅，突然跟她面對面，神色疑惑道，“天道？妖道？物怪道？還是說——”女子的臉頰慢慢凹陷下去，隱約露出駭人黃白的真身來，像是拋在荒嶺多年，無人收殮的骸骨。
女子張牙緩緩道，“還是說，你修鬼道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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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女子本想跟著鐘見離，可見他悶著，實在沒什麽趣，便一個人回了客房。
鐘見離提了劍到訓營，本來是想把劍還給師曉的，見門開著，鐘見離便很隨意地舉著劍走進去，不曾想裏面直接飛出來一個很是精致的小銅錘，幸虧鐘見離身手迅捷地退了一步，在那一剎用劍柄給推了回去。看起來，師曉這是鬧脾氣了。
鐘見離走進去，看見師曉一個人雙腳朝天地側仰在床上，直直的頭發垂下來快觸到地面，一臉陰郁地在自己鼻下頂著一片白羽。鐘見離將劍掛到旁邊的墻上，頷首喊了聲“師曉”。這時，師曉才有了吐息，她唇上的那一片白色羽毛緩緩飛落到地面，她的眼裏有些無光地喃喃道，“輸了，輸了。”
鐘見離本以為師曉說的是自己，便緘默下來，頓了頓準備出去。可師曉突然一下從床上翻身起來，對鐘見離道，“徒弟啊，我重新收了個徒，可她輸了。”
重新收的徒？“初修？”鐘見離問道，“您給結丹了？”。
師曉點點頭，“女娃娃。護甲都給修全了。”
“那你是不要她了。”鐘見離難得輕輕勾了勾唇角，“師座又把人要走了是麽？”
“西林。”師曉垂了眼，似乎有些不滿的沮喪著，“她跟著玄時那幫子人一起去西林了，說是那邊有邪物過來，要去設加結界跟圍線來著。”
在西林，青梅得到師座的指令也實屬突然，她現在唯一的師曉是個常年不出門走動的，所以她頭上的人就直接變成了師座。
當時玄時站在上面分配著要進西林的人，視線帶著點不屑得掃過青梅，之後還專門走到她身邊有意無意地說道，“即便護甲全修又怎樣？攻，即是守。這才是長久的道理。”青梅就站在旁邊默默地聽著，她早就知道玄時的嘴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，可居然敢在長卿山說出這般與固守理念不合的言論，青梅在心裏佩服。
他們出發去西林的時候是在黃昏，由玄時帶人出去，整個訓營裏面被帶走了四十多個人，加上因為仰慕玄時自己跟過來的，有五十餘人。大家的任務很是簡單，該觀察的觀察，找出邪物出現的地方或是行走的路線，然後該畫靈符的畫靈符，修結界的修結界，或者重新舉陣之類的。這樣看似很無聊又安全的行為，卻讓玄時一路上異常的興奮。
青梅走在隊伍的中間位置，拿著要打樁下去的桃木截，覺得走在前面抄著雙手的玄時脊背在微微顫抖，偶爾被她看見的那一雙眼很是發亮。
青梅大概明白，玄時一定是在長卿山這種心性寡淡的地方呆的時間太長了，這次出來倒是能看見邪物的好時機。
如果真的在今晚出來的話。
青梅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在半路上就想那些鬼話的。她往地上埋的桃木樁還不到一半，也不知怎麽的，自己左後方突然就喧鬧起來，很快就有人開始往這邊跑，個個面色驚慌。
青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，腦子裏很清楚，反正跟著跑就對了。於是青梅一把抱起放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用的桃木樁，一邊跟著大家一起跑，而且越跑越快。
“慌什麽慌什麽！結陣、結陣啊！”也不知前頭是哪位門徒喊了一句，前面跑著的人被生生拽回來，有人厲聲道，“怕什麽！長卿山就在這邊，難道它能吃了我們不成！？”因為人有些多，又已經是日暮，青梅實在是看不清是誰在說話，只知道自己跟著一群人一起，被劃進了結陣的小隊裏面。
青梅像模像樣地擡手，輕聲道了一句，“我不會結陣……”
身邊一位男門徒睜大眼睛，道，“胡說！可不要被邪物嚇得失了心智！長卿山的門徒哪個不會結陣的？穩下心神來，相信同門，你一定能行的！”說罷，男子很是鄭重地看了青梅一眼。青梅只能鼓足勇氣地點點頭，之後繼續依葫蘆畫瓢。
說到底，青梅連那邊出現的邪物是個什麽東西都不知道，自己的懷裏還有幾根桃木樁沒打下去呢，她自己的地符點都還沒布置完好不好？
青梅正有些疲懶的時候，在她的前方不遠處突然傳出了一聲低沈的怒吼，似熊似虎，卻帶著尖銳的哭腔，似乎穿過層疊的密林，聽得人心發毛。青梅只覺得脊背一涼，本想再問點什麽，卻見到左右的門徒手也開始發抖，有的女門徒甚至有了哭聲。
完了完了。青梅想，這幫長卿山的門徒一定是跟她一樣，才進來沒多久的，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邪物，肯定被嚇慘了。
這時候，青梅才想起玄時來。好像一個時辰之前，他大搖大擺地從自己面前走過，還不忘嘲諷了一句，“你這桃木要再往右一寸。左無江，你是不是只會護甲？”青梅當時還很不樂意地想頂他一句，想起他畢竟是自己的師曉，最後閉了嘴，默默把剛埋下去的挖出來，往右了一寸。
那玄時現在在哪裏？在幹什麽？
青梅問道，“玄時師曉呢？他不在？”
片刻的沈默之後，身後的人顫顫巍巍地說，“師，師曉他，他已經在前面跟邪物打起來了……”
什麽！？青梅覺得有點頭疼。
這些新來的門徒一定是不曾有過師父，不然怎麽會讓師父一個人沖上去，自己撒腿就跑的！？這簡直就是叛徒行徑啊！
青梅扶了扶額，長舒一口氣，“這裏有會拍符的麽？會畫的也成。”說完，青梅眼前默默站出來幾個人。青梅繼續問道，“那會結界的呢？”說完，又站出來幾個人。青梅摸了摸自己的懷裏，問道，“會打桃木樁的有嗎？”一位門徒默默舉起手來。
青梅將自己懷裏的桃木遞給那個女門徒，讓她補全之前那個點陣，隨後帶著站出來的人，作勢要往前沖。
原先跟她一起結陣的人忙喊住她，道，“你沖出去幹什麽？師曉那麽強，保護自己就好啦！不要去給師曉添麻煩！”
“不添麻煩的。”青梅將攔住自己的那只手拿開，“所以還請你們繼續在這裏結陣法。”青梅對站出來的那十幾人揚了揚手，“我們只是去前面看看，情況如果有變你們就趕緊跑回來，進到陣法裏面去，長卿山的陣法好像還是可以。”
“等一下、等一下！”有人喊道，“就憑咱們這一群人，沒有護甲啊？”
青梅望向結陣的那幫人道，“護甲在結陣的那邊更安全。”隨後轉過頭來，拍拍自己道，“咱們的護甲已經夠了。”
青梅一路上看著腳下，聽著那一聲聲讓人膽寒的嘶嚎，還是一步不停地往前。
怕，當然是有點怕的。不過青梅跟著左豫的時候，已經見過奇形怪狀的邪祟，順便也見過了沃若那般能蠱惑人心的妖狐美人，心理上是比這些門徒強上那麽一點點。再者，他們在自己結出的結界裏面行走，而且青梅也出了兩環玉牌在裏面保護著，看起來倒是挺讓人安心的。
“師曉？”突然，他們中一個人小聲喊道，“真是玄時師曉！師曉！”叫嚷著，那名門徒從結界中沖了出去。
青梅順著聲音看去，的確是看到一個身穿長卿山藍色衣衫的人在結陣抵抗著。
不對，不對。青梅連忙伸手去拉住他，可那門徒跑得太快，青梅只能趕緊讓大家收緊了結界，開出全部的玉牌，甩出四個到那位門徒身前。
“大家閉上眼睛！閉上！這裏沒有長卿山的圍線了，可能會出現幻像！”說罷，青梅顏色一沈，在用麟氣的時候，念起妖道的心法來。
回來啊，快回來啊。青梅看著往前跑的門徒，不停加重擋在他身前玉牌的麟氣。突然，那名門徒頓了一下，立刻又大嚷著跑回來。
果然，那邊的身影不是玄時。
玄時曾是雲生崖的人，口舌都不受長卿山制約的，遇見邪祟，也絕無可能中規中矩地按照長卿山的門規來抵擋。若真是玄時，他只會做一件事：殺。
青梅讓玉牌將那門徒引回他們的結界，讓他們閉眼，免得再被幻覺所擾。
對了！玄時見異怪是會殺的！青梅的腦子飛快地轉著。玄時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，若是這邊有幻像，那玄時一定去殺本體去了。
本體……青梅打了個寒噤。
若玄時不知道他殺的是什麽，如果他遇上的並不是本體，而是幻像呢……
青梅越想越不對，於是立刻小聲告訴大家，現在他們需要往後退，因為這樣極有可能是找不到玄時師曉的。他們得退到圍線的裏面去，至少安全一點。
長卿山真的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，但在“固守”這一點上還真是沒有能出其左右的。
“之前師曉身邊有人嗎？”青梅問道。
“有。”一人閉眼回答，“當時玄時師曉的身邊應該有五六人一直跟著的，可能是跟師曉一起……”
竟然身邊還有五六個人。青梅有些驚訝。若是身邊有人的話，玄時多少會清醒一點，只要，他不會專門為了出去打一把甩開那些人……
想到這裏，青梅覺得玄時在這個時候甩開那些門徒才是他真正的選擇。
青梅慢慢地帶著一群人退到兩邊種著胡楊的圍線處，都緩緩睜開眼來。
青梅覺得，現在她倒是可以一個人出去找玄時去，雖然是有一點點危險，不過好歹是長卿山的地方，邪物們也不敢太過放肆。
“可是你呢？”一個面目清秀的女子問道，“我們還是一起回去吧。”說著，女子過來想拉青梅，青梅有意推辭，慢慢地，周圍的幾個門徒也都過來圍著。青梅在裏面被他們左右拉著，都要轉幾個圈了。
青梅心頭一動，當下立馬抓住那名最開始拉住自己女子的手，開了三環護甲，問道，“你為何要一直攔我！？”
女子眼神一怔，有些手足無措，青梅居然看得有點慌神，青梅身後的幾人一下拽住了青梅的藍色青衫，將她往後一拉，青梅看著自己的雙腳踏進了圍線。
玉牌立刻成了四環的狀態，可青梅卻出不去了。
方才還有些溫婉的女子皺著眉道，“著實費點功夫呢，看得出幻像裏的幻像。”她看著一臉不可置信的青梅，緩緩道，“不過很可惜，你卻沒有看出最開始的幻像。或者說，你看出來的時候，就有點遲了。”
說著，女子的手一揮，青梅眼中左右兩端的景象瞬間對換。她本以為，她走出了圍線，卻原來從一開始就沒踏出去過，而方才跟著自己的那十幾門徒，已經不知在什麽地方，剛才女子的那一拉，才真正讓她踏出了圍線，徹底失去了長卿山的庇護。
女子的容貌還沒變過來，青梅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本體，只能問道，“長卿山的那位師曉呢？”
女子擡起身來，將腰彎曲了一些，無奈道，“他很厲害。反正我是沒把他弄出來。不過在那條破線裏面，他看不見你們，你們也看不見他。”
“你能幹擾到圍線裏面的人？！”青梅很是詫異。
“咯咯咯咯咯。”女子笑起來，笑聲有些像是要散架的骨頭，她道，“小姑娘不要那麽害怕。他殺我的影，我幹擾他一下，這很公平。如果不是他自己心中有孽障，又怎麽會跟我的幻影打來打去的？不過你嘛……”女子居高臨下地看著青梅，突然跟她面對面，神色疑惑道，“天道？妖道？物怪道？還是說——”女子的臉頰慢慢凹陷下去，隱約露出駭人黃白的真身來，像是拋在荒嶺多年，無人收殮的骸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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